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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0章 牙尖嘴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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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容奇將桌案上的折子折好,回手便遞給了慕容昊,看著慕容昊垂下頭來細細瞧著那諫官所寫,要求大金皇帝嚴懲派遣刺殺四皇子的人,頭一個要求就是和大瀧斷交往來,且還要先和此時正在邊境的大瀧守軍虛以委蛇,趁其不備殺死“主謀”逍遙王江洛白。

看清這奏折上寫的事情,慕容昊的臉色頓時沈了下來,煙熏據拍色的眸子跟著變得深不見底,卻並未開口再說什麽,只慢慢將奏折翻到最後落款處,看了一眼那上奏折的人,正是依附於烏雅氏的諫官之一,耳邊再度傳來慕容奇飽含擔憂的聲音。

“在皇子遇刺背後設計這一切的人,首當其沖的定然是那些左右為難的匈奴人,說不準還有匈奴背後大周的影子,另外便是大金內那潛伏的人,他們定然是相互勾結,又利用了皇後的死,這才導致了今日的危急之境,只不知陛下得到了這個由頭,會不會做出什麽來,這都是難以預知的事。”

“父親久在朝堂,許多話一擊中地,看法沒有絲毫偏差,不由令人欽佩。”半個時辰後,酈玉苑內正屋中,正在低身磨墨的江洛玉聽到慕容昊的轉述之語,唇角不由勾起了一絲笑容,眼底卻沒有分毫笑意,烏玉般的眸子垂下。

慕容昊正在寫折子,聞言手中的毛筆一頓,折子上就是一個小小的黑點,他卻並不在意,只是臉龐上的神色更冷,江洛玉看著他的側臉,仿佛知曉他此刻心中的感覺,放了手中的墨塊

,突地低身抱住了他的脖頸,低聲道:“別擔心,既然父親都這樣說了,那件事我一定會小心__”

話沒有說完,江洛玉便覺得身子一輕,再回過神來的時候,已經被那人摟緊在膝上,鼻尖對著鼻尖,呼吸的熱氣都能感覺,是那樣親呢的姿態,那人聲音雖仍舊和往常一般冷冷,語氣卻浸潤了難以言喻的覆雜:“我怎可能不擔心。”

“這件事雖不免兇險,但倘若用得好,卻能一擊致命。”江洛玉定定註視著那雙近在咫尺,煙熏據拍般霧蒙蒙的眸子,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,手臂也跟著攏的更緊,心底卻已然下定了決心,沈聲道,“你知道我的性子,只要決定了,便不會放棄這次機會——就算此時換做了你,你怕是也會覺得,母父的仇是一定要報的,你我又何必多說?”

慕容昊聽了這話,不由沈默了許久,江洛玉低頭在他唇上吻了吻,感覺到那人反手摟住自己的脖頸,加深了這個突然而起的吻,又抱緊了他的腰,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:“此事你若執意,我也無法攔你,只你要謹記一事——這一次,不光是我一人在等著你回來。”

江洛玉垂下頭去,額頭緊緊貼著他的額頭,良久才平覆了自己急促的呼吸,極低極低的恩了一聲,兩人安靜相擁在桌案後,無聲的靜謐在半明半暗的室內蔓延開來,仿佛帶著一絲溫情,更多的則是不必再度開口的默契。

第二日一早,天色還未大亮,慕容府的馬車剛停在宮門口,慕容昊先低身下了馬車,剛準備擡手去接身後江洛玉的手,耳邊就再度響起了軲轆軲轆的馬車聲,一輛車畔上描繪著金色鳳凰圖紋的馬車在他身邊不遠處停了下來。

江洛玉掀開車簾,目光先是和那金鳳圖騰對在了一起,隨即瞧見一個深紅色的身影,正披著雪白的大氅,低咳著被侍衛從馬車上扶下,好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眼光,那雙烏沈沈的眸子擡起,露出了慘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的臉頰。

這個時候前來上朝,身體虛弱神色中帶著深重陰霾,又能坐著烏雅氏的馬車的人,只剩下一個——太師太傅,烏雅拓。

在看清楚烏雅拓分明年至四十有餘,卻如同二十餘歲青年的面容時,饒是早就知曉些事情的江洛玉也忍不住微微瞇起了眸子,手指被站在馬車前,明顯是早已見過他的慕容昊握緊在手中,他卻遲遲沒有回過神來。

反倒是馬車上剛剛下來,因為身體過於虛弱,被兩個雙侍扶著站立的烏雅拓,擡眼看見他的時候,那深不見底的眸中映出了他的影子,慘白的手指握緊了手爐,突地有些吃力的點了點頭,蒼白的唇一開一闔。

“這一位,想必便是安國內君罷,下臣有禮了。”

烏雅拓身份高貴,更是朝中重臣,江洛玉被慕容昊扶著下了馬車,身子略微一側算是不受他的禮,薄紅的唇角勾起弧度,語氣十分玄妙,反倒像是仰慕敬重:“太師太傅客氣了,靜玉不過是身無重任的皇親,大人卻是皇後的兄長,更是朝中的重臣,如何能在靜玉面前自稱下臣?這可折煞了靜玉。”

烏雅拓看他不受自己的禮,沒有血色的唇極慢極慢勾起,倒是沒有再勉強,卻開口一字一頓道:“內君雖無重職,卻是先長公主之子,烏雅氏無緣於先長公主,先長公主卻是下臣的舊識,如今見了先長公主的嫡子,如何不能行禮?不算折煞,不過交情。”

江洛玉聽他提起母親南錦月,瞬間就想起了父母之仇,心底暗火灼燒不止,手指也暗中在袖中握緊,面上的神色卻連變都沒變,眼底更是波瀾不興,只有看見烏雅拓身後從馬車上取下的輪椅時,才閃過了細微的詫異之色,似笑非笑一語雙關的道:“太師太傅此話,倒是讓靜玉新鮮。”

烏雅拓的眼神未曾錯開一瞬,此時安坐在被寶石裝飾紫檀木打造的輪椅上,明明面容上是含著笑容的,目光卻冰冷的如同毒蛇,聞言並沒有立即回話,反倒笑容更深的註視著江洛玉,好似江洛玉當真是他喜愛的後輩,而不是害死他兩個嫡子的罪魁禍首一般。

江洛玉被他這樣的眼神看著,知道自己淡然的面容讓他不快,心下厭惡仇恨更湧了上來,直到那人修長的手指緩緩握緊他冰冷的指尖,方讓他察覺到那細微的溫暖,緊繃的身體跟著稍稍放松下來,沈默片刻再度開口時,吐出的話語尖利如刀。

“照本君看來,大人先失嫡子,又失皇後娘娘,娘娘是大人的庶弟雙,與大人血脈相連,大人此時不僅面上沒有傷悲之情,又在娘娘孝期未過之時身著紅裳,若是被陛下瞧見,可算是對娘娘的大不敬,大人以為呢?”

這番話還未落下,烏雅拓面上的神情同樣不變,只那雙細長的眸子瞇了起來,蒼色的唇開闔,話語中仿佛還有笑意,竟完全不將此事放於心上:“內君此言差矣,皇後娘娘雖身份高貴,可就像是方才內君所言,從輩分年紀來言娘娘乃是下臣的庶弟,下臣自己雖身份不貴,畢竟也是先皇後的嫡兄,有何緣由要為先皇後戴孝?”

“大人此言更差矣。”江洛玉輕嘆口氣,目光上下瞧了烏雅拓一眼,聲音沈凝語調卻是反問,“皇後雖起於低微,畢竟是陛下的中宮,任何人提起皇後娘娘,都要提起烏雅氏,而他們並不一定都記得,娘娘乃是烏雅大人的庶弟雙,烏雅大人以為呢?”

話都說到了這裏,烏雅拓終於沈默了片刻,再度恢覆了面無表情的神色,註視著面前的江

洛玉時,眼神也開始有了細微的變化:“安國內君,倒是像下臣之前想象一般,是個牙尖嘴利的雙子。”

江洛玉聽他話中終於有了波動,唇角上的笑容未變,剛準備接著開口時,卻察覺自己的手被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,站在他身側著玄衣的人突地上前一步,側身擋住了他和烏雅拓對視的視線,聲音清冷沒有溫度。

“太師太傅,還請慎言。”慕容昊俊美無睱的側臉如同結了冰,身姿挺拔修長仿佛落雪後

竹枝一般清雅森寒,“內君乃是本候的嫡妻,還請大人不要在本候面前,說出如此鋒利之語。



“安國候好大的脾氣,下臣算是見識了。”烏雅拓見他開口,烏沈沈的目光極其自然的從江洛玉身上,緩緩轉向抿著唇的慕容昊,話語雖然溫吞吞十分柔和,卻不帶任何感情,“只下臣不知,慕容氏這麽多年來收起鋒銳,苦苦隱忍退到四大家族中,如今已然排名末位,如何安國候會有這麽大的氣性?”

慕容昊唇角勾勒出一絲弧度,語氣中略帶嘲諷之色,一字一句卻在戳烏雅氏的痛處:“烏雅氏本起於微末,不過是大金皇室的恩寵,烏雅大人又緣何這般猖狂?”

這話一出,饒是坐在輪椅上,一直表現出溫和淡然的烏雅拓,蒼白的臉龐上的笑容也緩緩收了起來,目光在慕容昊和江洛玉兩人交握的雙手上一掠而過:“看來,牙尖嘴利的,可並不止是安國內君一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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